雨纷纷（六）

    红色，又是漫天遍野的红色。
    还有吹吹打打的声音，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在成婚呢？
    成婚，她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谷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被炮仗声吸引了注意力。
    红色的帐幔在眼前飞扬，随着清风送进屋内的还有人群喧哗的声音。
    谷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千工拔步床上，身上盖的是鸳鸯戏水的喜被。她这是……要嫁人了吗？
    还在疑惑中吗，顾谨序走了进来，坐在床沿上，温柔地看着她。“头还晕吗？”
    “我这是在哪？”
    “在家里。”谁的家？
    “外面怎么……”
    顾谨序突然敛下眉眼，语气中带着怅些许伤心“我等不及了，阿黎，我们的婚礼已经拖了很久了。”
    婚礼？
    “不是……你先让我捋捋……”
    谷黎揉了揉脑袋，觉得这几天的事让她的脑容量快爆炸了。见了一堆怪力乱神的事情，然后冒出一个又帅又有钱的未婚夫，还有那些吓人场景，这些……想不通。
    不想了，她一向秉承的原则就是为难别人也不为难自己，这些费脑筋的事想太多会掉头发的。
    “阿序，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谷黎突然认真的凑近，倒把顾谨序吓了一跳，他反射性地将人抱进怀里，然后低头看她。
    “你……到底是人是鬼啊？”
    顾谨序心脏漏跳了一拍，谷黎感觉到抱着自己的手收紧了几分。其实她对于顾谨序说的话并没有很大怀疑，因为自己对于顾谨序真的不抗拒。
    就像现在，她被顾谨序抱着一点反感也没有。而且天降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真的心情很好。
    “如果我是鬼，你会怎么样？”
    谷黎嘟了嘟嘴：“找个道士收了你。”
    顾谨序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挺好的，走吧。”
    “去哪？”
    谷黎糊里糊涂地被他牵着起身，走出屋外，外面竟然已经天黑。目光所及，皆是一座座的坟包。漫山遍野的火光，如同星光在黑暗中闪耀，星星点点的香火，像一道道断桥，连接生死两界。
    “所以，我是已经死了吗？”
    谷黎看见一股青烟朝自己飘了过来，身体竟然开始变得虚幻，出现重影。
    “是，也不是。”
    顾谨序走了过来，轻抚她的头发。“你嫌闷，不愿留在这做孤魂野鬼，总是想着去人世走一遭，可你的命数与我相连，也不能在人间停留太久，”
    谷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眸光闪烁，盈盈欲泣。
    “那你这样，等过我多少次了?”
    顾谨序落寞一笑，眼神里满是苦楚。
    “记不清了。”光阴漫长，她曾化作无数的身份，无数的容貌归来，两人身体里的红线会指引她在命数归结之前回来。
    “那我……那我不走了……以后……我都陪着你……”谷黎声音哽咽，没想过自己原来这么坏的吗？
    顾谨序温柔地将谷黎拥进怀里，然后用脸颊去轻蹭她已经哭花的小脸。“没关系的，是我心甘情愿等你。以前，你每次都是这么说的，都说要留下来陪我，可最后，你还是会走，是我无趣，没本事哄你开心。”
    顾谨序每蹦出一个字，就在谷黎心里划上一刀，一步步地做实她渣女的名声，她自己在人间花天酒地，顾谨序像个小媳妇在家等她归来。
    她都能想象得到日后到了地府阎王爷是怎么站在油锅边，一条条控诉她的罪状。
    谷黎将脸一抹，挺起胸膛就开始发誓：“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不走了，真的不走了，这样，你不是说我们身体里有什么红线吗，你就用那个绑住我，让我想走都走不了。”
    顾谨序有些为难：“你以前也要我这么干过，可是……你一哭，我就没办法了……”
    谷黎感觉两把刀子又垂直插了下来，心哇凉哇凉的。
    这始乱终弃的事她到底干过多少次，这前车之鉴也太多了。人家事不过三，她看起来是罄竹难书。谷黎也不敢再发誓了，生怕又牵扯出什么新的罪状。
    只能像树袋熊一样，紧紧缠住顾谨序，跟他撒娇：
    “那……过往的事既往不咎了，我们都忘了忘了！”
    谷黎在顾谨序脑袋旁扑哧扑哧地扇风，似乎这个动作能赶走顾谨序脑袋里不好的回忆。顾谨序被她逗笑，将她的双手拢在手心，如蝴蝶般落下一吻。
    “那我们……去把婚礼完成，好不好？”
    “嗯嗯……不过我要不要去换身衣服啥的……”
    “我给你准备好了……”
    “我都没有化妆……”
    “化妆师也给你准备了。”
    “……阿谨你真好……”
    两人的身影在烟雾缭绕间逐渐消失，被顾谨序威压压制，一直躲在地里不敢出现的两只小鬼看到两人离去后才敢冒头。
    “我说，这姑娘也太好骗了吧，说个故事就被顾大人哄得放弃阳寿跟他去地府了。”
    “顾大人被羁押这么久，放出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先哄骗小姑娘，我还以为他要再大开杀戒一次呢。”
    “我打听到的消息，是阎王那边故意透露的消息，不然这尊煞神又要把地府搅个天翻地覆。”
    “哦，牺牲她一个，幸福全地府。”
    “不过这姑娘也是倒霉，听说第一世的时候就是被顾大人看上，硬是被拆散了婚事，顾大人自己是个病秧子，命不久矣，也要带着人家一起去死，这姑娘不从，居然联合山匪害死了顾家一大家子人，本来是要打得魂飞魄散的，顾大人用自己的气运换得她轮回机会，这不，刚一出来就急匆匆地上门拐人了。”
    “顾大人刚才那些话真是编的有板有眼的，我要不是知道实情我都相信了。”
    “也就骗骗小姑娘的手段，想我当年，那也是万花丛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