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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阿格里帕(非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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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他还在我身边,脸埋在我颈侧,呼吸均匀温热,手臂环着我腰,像藤蔓攀上废塔。我几乎不敢动,生怕惊醒他那沉静如雪的睡容。夜还未褪尽,他的睫毛在灰蓝的天光下轻轻颤着,像一只蛰伏的兽。
    昨夜他是动情的。我记得他在我体内撞得那么深、那么狠,我一度几乎哭着昏过去。他亲了我一次,吻在我脖子根部,那一下烫得像铁落在雪上,留下一个炽热的印。
    他是真的爱我了。
    自那以后他留在我身边,从那一夜起,再不回避我的碰触。不再移开目光,不再逃避深夜的同床。我带他去猎场,他与我并骑;在议事厅中,他坐在我右侧,替我批阅文件。冬天的火炉旁,我们并肩坐着,我悄悄把手伸过去,抓住他垂下的袖口。
    他没躲。我握住他的指尖,像个做贼的老情人。
    宫廷里无人敢问。他如今是王的密友,是骑士团上将,是我……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但他是我的,这一点,我肯定。
    那日早议结束后,他随我换衣。炉火将盔甲映出深色的光。他忽然开口:“陛下,我有一事请命。”
    我愣了愣。他在无人时极少称我“陛下”,这次的语气却带着某种温柔的拘谨,像情人间的暗示。
    “我的弟弟仍驻扎在特兰西瓦尼亚,”他说,边为我解下佩剑,“那片边地久年失修,私兵横行、税路混乱。我斗胆请求,将南境军政由我暂代,使我得以彻底整肃,平定边患。”
    他说这话时眼神坦然,嗓音不高,却像风吹进我心底。我看着他的脸、他的睫毛、他的喉结——哪怕他说要王冠,我那一刻也想摘下来递给他。
    “准了。”我低声说,“你要什么,我都给。”
    他轻轻一笑,笑意淡淡,却把头靠在我肩上,那一瞬,他像回到十九岁,像少年,像我梦里那个伸手就能抱住的春天。
    我以为自己终于不是孤身一人。
    叁天后,萨维尔开提推门进了我的书房。
    她穿得和往常不一样,不是跳戏的花脸、破靴、疯帽,而是一袭深黑束腰长裙,披着苍貂,金丝线在裙摆边上勾了猎鹰与剑,像极了贵族小姐晚宴前的伪装。
    像个女巫——我愣住了,没来得及阻止她。
    她没打招呼,脚步声几乎听不见,只走到书架前,指尖划过那本没人读的王国志典,用一种几乎玩味的口气开口:
    “最近寝宫安分了许多,连夜鸫都能停在窗棂上,不怕惊飞。”
    我没抬头,仍在写给议会的信。
    她踱过来,在我案前停下,歪头笑着说:“陛下看起来很快乐。夜里也不叫了。”
    我手里的羽毛笔停了一瞬,然后继续蘸墨。
    “他真有本事,”她低声笑,“能让我们高贵的王放弃冷硬的骑士壳子,夜夜变得像——”
    我抬起眼,冷冷盯她一眼。她咬住舌尖,把话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瞬,她忽然靠近,一手撑在桌案上,眼睛直直盯着我:
    “我没说什么,陛下。只是觉得——您最近的梦,好像太甜了些。”
    她垂下眼,声音几乎像在念剧本台词:“甜得不像您平日的口味。”
    她拍了拍我肩膀,像在安慰什么走错戏的演员。
    “梦嘛,做着做着就醒了。醒之前,不如多尝几口。毕竟梦里,就算啃到烂泥巴,也能尝出玫瑰味。”
    她说完,转身离去,裙摆扫过石砖地面,带着一缕狐香和潮湿的雪味。
    我看着她消失在书房门外,突然觉得屋里有点冷。
    但我还是笑了。笑得像个刚刚被亲了一口的傻子。
    叶菲米走后,宫廷的廊道显得空了许多。
    我寂寞,但还可以忍耐。夜深时我仍会想起他,想起他在我体内撞动的那一刻,额头贴着我脖子后侧,喘息像热铁滚过雪地。那种错觉还残留在我的皮肤上,像被火吻过的痕。
    几周后,他从特兰西瓦尼亚的驻地送来信使,带着一封手写信和一张白貂皮裹着的银带。信里说那边边防松动,奥斯曼的走私商频繁跨境,需要调整当地税制与驻军。
    “我想将锡比乌与阿尔巴尤利亚整合为一域,由我暂代治理,以便迅速反应。”
    他写得非常得体,连最后一句“等我回来”的笔迹都温柔得像吻。
    我几乎没想就答应了。给他写了回信,只写了一句:
    “无论你治的是王国的边境,还是我这颗心,都是理所应当。”
    他走后,我把他原来在我身边的那张椅子空着,早餐时仍旧放两套餐具。我在宴会时提到他,说他有整军之才,有未来共治的风骨;我在主教面前替他辩护,说信仰与欲望从不冲突,只要心够忠诚。
    我甚至开玩笑说:“亚历山大有赫费斯提翁,屋大维有阿格里帕,而我——”
    我笑着举起酒杯:“我有叶菲米。”
    可这个玩笑,在王国议事团上,没人笑得出来。
    一位年长的勋爵冷冷说:“我们如今的国王似乎更像是一个情人,而非王座上的决断者。”
    另一位主教阴阳怪气地表示:“共治?共治通常意味着婚姻,或者……更神圣的仪式。”
    还有人讥讽说:“他在特兰西瓦尼亚发了自己的徽章铸币,军团战旗上已无王徽。我们是在培养一个未来的摄政王,还是一个未来的反王?”
    我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直到所有人都不说话了,我才站起身来,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怕一个人,是因为他忠诚得太过锋利。”
    “我不是在被他取代,我是愿意被他取代。”
    没有人敢再说什么。
    那天夜里,我去南塔的露台吹风。萨维尔开提又不知从哪儿钻出来,披着一件狐狸皮,靠在塔边,看着夜色说:
    “我有时候觉得你挺可爱的,像个不肯醒的小孩。”
    我没理她。
    她慢慢走过来,手搭在我肩上,轻声说:“但小孩子如果一直不醒,会不会长不大呢?”
    我终于转头,盯着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
    她耸耸肩,退开两步,笑得像猫:
    “什么也没说。我只是看到你跪着舔那封信时太用力,嘴角都破了。”
    她转身离去,裙角扫过石砖的声音像刀子割雪。
    我独自站在塔上,看见远方特兰西瓦尼亚的方向,有几只渡鸦飞过冰冷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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