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会不会也只是一个存在于别人创造出来的漫画或者小说里的漫画家？
    一瞬间，来自于地狱的焚风痛苦尖啸着掠过，整个世界都扭曲起来。本就容易陷入沉思的夏油杰在新身体的debuff影响下，毫无防备地陷了进去——
    ——我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的耳朵所听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的双手所触摸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吗？
    “杰？”
    “喂……杰？！”
    ——异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狱门疆是真实存在的吗？
    ——高专是真实存在的吗？
    ——日本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所经历的种种过去，我所期冀的美好未来，我所说过的话，我所做过的事，我所拥有过的家人，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眼前的五条悟，是真实存在的吗？
    五条悟正在冲他大喊，可是夏油杰一个字都听不到。他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痛苦地想——
    “五条悟”这个人，真、实、存、在、过、吗？
    ——五条悟他，会不会只是我的幻想？
    ——而“夏油杰”呢？“夏油杰”这个人，是不是只是我曾经的一场梦？
    ——“我”？
    ——“我”又是谁？
    ——是神明？是造物主？还是和奇犽一样的存在？
    ——“我”此刻的认知，真的是出于“我”的本心吗？还是在被某个看不见的人刻意操纵着？
    ——我们曾经在我们的世界里观看奇犽的故事，那么此时此刻，是不是也有人正在他们的世界里，用书本，用计算机，用手机……观看着我的一生？！
    ——我此时所想的这一切，你们也正在观看着吗？
    ——对于你们来说，我……“夏油杰”这个人的过去、现在、未来，正论、叛逃、大义，青春、死亡、“复生”……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本漫画、一部小说、一场电影、一集动画？！思考着这一切的“夏油杰”，在你们眼中是不是引人发笑的蝼蚁？经历了这一切的“夏油杰”，是不是你们茶余饭后的消遣？“夏油杰”此时所有的疑惑不解，乃至于接下来的所有举动，是不是都已经被预设完成？
    ——哪怕“夏油杰”故意与“夏油杰”的“想法”背道而驰、故意做出一些好像是“ooc”的举动，会不会连这样的“反叛”本身，也是作者设计的一部分？！
    ——那么，“夏油杰”的存在，还有……【意义】吗？
    “杰！！！”
    黑雾毫无预兆地爆发开来，方圆千米寸草不生、一片黑暗。狂风疯狂肆虐，夹杂着癫狂的笑声与哀嚎，猛烈地冲击着这个失去温度的世界。
    与夏油杰的右臂如出一辙的骸骨挤出腐烂的土地，逝去的亡灵们从地狱归来。它们摇摇晃晃、越挤越多，来自于狱门疆的诅咒桀桀大笑着侵袭了这片宁静的树林。
    奇犽从一开始发现不对劲就转身背对狂风，死死守护着怀中熟睡的亚路嘉。耀眼的电流在他身上绽放，仿佛流星一般在骸骨当中飞速穿梭，瞬间将它们碾成粉末。疯狂的黑风将他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断断续续，五条悟只能听到一些碎片。
    “骗人的……吧……
    “这就是……‘咒灵操使’……？
    “快阻止……啊！……
    “你究竟……对……做了什……”
    五条悟没有回答。他闪现到夏油杰身边，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仰着头，似乎正在凝望天空，但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早已被黑雾再次覆盖了。
    眼睛的黑雾与身边的黑雾连成一体，黑雾缭绕之下，是一丛巨大的黑色藤蔓。它们从地底生长出来，尖锐的荆棘彼此交错，如同无数锋利的刀刃，将夏油杰万剑穿心。
    黑色的血液滋养着粗壮的藤蔓，渗入黑暗的土地，成为诅咒之花的养料。
    五条悟瞳孔骤缩：“杰——！”
    他紧紧抓住夏油杰的双肩，“醒过来啊，杰！”
    夏油杰毫无反应，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五条悟的眼神逐渐凝结成冰。
    他本不想对杰使用“主从制约”的，至于刚才那次，仅仅只是一次尝试，或者说他其实只当那是一个玩笑。
    他早已暗自决定那就是唯一的一次，因为他从来都不愿意去勉强夏油杰，更何况是主从制约这种霸道的控制。
    他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五条悟，但是他尊重杰的一切决定，即使他无法理解。对他来说，杰才是那个……“你的选择，都有意义”的人。
    但是现在……
    “停止。”五条悟冷冷地吐出了这个音节。
    整个世界，瞬间被按下暂停键。
    黑暗，骸骨，飓风，荆棘，藤蔓，来自于狱门疆的一切，在那一刻全部停了下来。
    五条悟雪色的睫毛轻轻一眨，六眼的光缓缓熄灭。
    唰——
    一切黑暗，全部风化，如同黑色的沙砾一样坍塌，消失不见了。
    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也平等地照耀着这片凄凉的废墟。
    “大意了……”奇犽一脸嫌弃地抖落身上的黑灰，抱着亚路嘉跑到了河边。
    五条悟的双手依然放在夏油杰的肩上，夏油杰也依然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双眼覆盖着丝丝缕缕的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