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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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那么惊惶的套锁戴枷,这才息了凌湙想要抽他的心,凌迟似的小眼神剐了他一遍又一遍,直到围追着他的姑娘们全部走完,才警告似的提醒他,自己还是自身难保的事实。
    凌湙的讥讽又狠又辣,“明明不是善良之辈,那所谓的恻隐之心就少动,真想要救人,要么用你的身份上表请朝庭振灾,要么就自掏腰包开了家里的粮仓,两样都做不到,舍一块饼子惺惺作态,害了你自己,还要牵连我们整个队,你这不叫心软,就是蠢,还是脑子被门夹过的蠢,再敢擅作主张,我就把你丢给他们,让你真正见识一下饿殍的残忍。”
    杜猗也才二十岁,富贵窝里长起来的公子哥,见识过的残忍就是人首分离,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心硬如铁,可当真见识到了饿到两眼发绿,皮包骨的灾民时,才颠覆了从前的认知。
    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凌湙所说的方法,他都办不到,更叫他难以理解的是凌湙的心狠程度,漠然到近乎无人性,眼都不眨的,就能平静的看着与他差不多大的孩子渐渐失去生机,那种冷血到凉意逐渐爬上脊背的颤抖,让他真正认识到了凌湙内心的强大。
    不是谁都有直面大批人,在自己面前死亡的勇气,正常人得疯,整个队越走气势越低迷,眼角余光都不敢往路边上瞟,手中刀越攥越紧,大有变故一触即发的战前紧张感,每个人的心理都压迫到绷断状态,随时有被引炸的危险。
    只有凌湙,全程骑马监队,手中鞭影频挥,敲打着每一个快要绷不住的人,用疼痛警告提醒着他们,清楚的重复着把持不住的灾难后果,直到他们遇见这波不小于两百人的灾民潮。
    两队相遇,两不相让,凌湙骑马在左姬燐右后方,整个队从阵型和人员配置上看,都似以左姬燐为首,但从凌湙接过训练苗人队阵时起,他的话就已经有令行禁止的威慑力了,包括后列的流放队,和杜猗及一众府兵们,在见识了凌湙对待一路过往的灾民态度后,没人再敢质疑他,反抗他。
    有过幺鸡把一个用饼子换女孩睡觉的差役,打的手脚俱断,并当场埋掉的威吓在,现在别说有灾民往前凑,就是有往他们身上瞟一眼的,都个个紧了皮样的埋头走避,没有敢再往路边上瞎瞅的人了。
    凌家有半数女眷吊在药草车后头,夹在整个队列的中间部位,偶尔有几个体弱走不动的,还能搭一把车轴侧坐,待遇在虫疗后上升了不少,倒非凌湙突然心软,而是她们走路太慢太拖拉,原是吊在整个队伍最后,结果走着走着就拉了队伍丈把远,灾民刚三三两两的出现时,她们还心软的以食水相赠,等灾民一团团携队赶来后,她们中两个最小的孩子直接叫人掳了去。
    要不是凌湙追的紧,那两孩子怕已经被灾民抹了脖子,洗洗下锅了,等他将人带回,冷笑着叫她们继续烂发好心,并多多往外赠食水时,却再没人敢动了。
    凌湙其实就是故意纵容她们,没像处理男人那边的严厉对待她们,想的就是叫她们自食恶果,尝尝所谓的积德行善能积出个什么因果来。
    别以为他不知道,凌家那几个年长的女眷,都把他叫成地狱恶鬼的魔童,指望着天上下一道天雷来把他收走的诅咒,他可是听梁鳅转述过了。
    梁鳅这小子自从驮过他一回后,就很爱找他打小报告,凌家后来的一举一动几乎都是他报的,也让凌湙知道了凌家女眷内部搞分裂的事。
    凌老太太把着钱氏、卫氏等几个儿媳妇,但三房的刘氏,也就是凌馥家,领着另两房与凌老太太这边形成了抗衡,除了性命以外的事情,两方对待凌湙的选择截然不同,一方属意交好讨凌湙喜欢,一方则认为凌湙辈小,应当尊守孝道,主动来长辈们跟前应卯,类似彩衣娱亲那种,叫凌馥冷笑的讥讽了一番,然后两边谈崩,互不搭理。
    两个孩子都是三房这边的,被救回来之后,更加对凌湙感激涕零,与伪善施舍米粮的钱氏卫氏几人打了一架,之后便跟凌湙要求与她们分开走。
    凌湙挺乐见她们自己搞分化的,便安排了三房这边的十来个女眷跟在草药车后头,剩下的凌老太太等人则编入男犯们中间,但凡腿脚慢一点,都只能瞪着眼睛被人咸猪手,凌湙是不会再给她们多半句公道话的。
    一饮一啄都是报应,凌湙可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想讨他好的前提,必须不能隐含算计,他又不是白痴,哪能轻易就叫人哄了?嗤,他又不是真三岁的幼崽。
    凌湙望着长胳膊长腿的自己,表示最近身体长势喜人,临近四岁生日的当口,他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五,只要他不自爆年龄,别人很难就他的面相猜测他,说七八岁都有人信,但凡板着脸驾起威势,就更没人敢轻易来捋虎须。
    一如现在这样,灾民潮里的领头人,眼神明明一直兜在左姬燐脸上,眼角余光却无法忽视甩鞭闲闲等待的凌湙,总感觉这半大少年不简单。
    左姬燐按照此前与凌湙商量过的行事,见人就问了他们最关心的问题,“劳驾,前面多久能到旬扬驿?”
    领头的灾民杵着根棍子当拐仗,精神面貌与说话气力都比他身后的许多人好,竟然还对他们行了个文士礼,但话音却用着半官不土的乡哩语,听着匪气十足,“没得旬扬驿嘞,驿站叫灾民冲毁咯,驿丞和差官们都叫杀光咯,一个没得跑走掉,那块成了灾民窝窝,你们这会过去,那不是送命去嘛!唉~那块不得走,不得走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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