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可现在却截然不同。
    那些原本看起来十分平和的面容，已经变得扭曲且呆滞, 眼中丰富的情绪也转变成了怪谈特有的无机质的冷漠。空气到处弥漫着血腥味儿, 甚至比刚刚经历了血战的鸦九身上还要浓烈。
    一颗人头从不远处咕噜噜的滚了过来，随之一起被摔过来的, 还有近乎昏迷的陆鸣。
    分明才分开大半天, 可陆鸣却俨然变了一副模样。他的身体状况十分惨烈, 手脚诡异的扭曲着, 像是完全断了。
    但他本人还勉强有些意识, 微睁的眼里倒映出舒雁的模样, 嘴唇开合, 却只说了两个字, “……快跑……”
    舒雁下意识走过去, 想要扶起他，然而舒雁身后, 江寓的动作却更快。这是他作为医师的本能。江寓的精神力快速的将陆鸣包裹住, 陆鸣身上的伤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快速的愈合着。
    “别说话！命不要了吗？”注意到陆鸣还想说什么，江寓赶紧把他拦住。
    陆鸣的伤远比看起来还要严重, 能让灵魂本源逼近碎裂的伤势, 一个弄不好, 就算是他江家老祖宗复活都救不了。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鸦九不懂，他和舒雁之前也预料到这个怪谈有可能复苏, 但是却完全想不到这个怪谈的影响竟然会如此之大。
    毕竟那时候，他们推断出来的规则，应该是打了老了还会来更老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个怪谈的规则倒像是变成了清除所有普通人？
    可这也不对，毕竟这其中死亡的还有拥有怪谈血脉的人啊！
    但陆鸣却偏偏伤的这么重。
    “你俩弄的那个嫡庶神教。”似乎看出了鸦九的疑惑，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舒雁下意识抬头看去，不远处走过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女人。她的五官算不上绝色，但气质却过于特别。温和且知性，仿佛站在哪里，就能带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可舒雁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有些抗拒，因为这个女人的眼神太深邃了，仿佛只是看着就能将他所有的心思都看透一般。
    鸦九皱起眉，挡住了女人打量舒雁的视线，小声在舒雁耳边说了一个字，“虞。”
    舒雁立刻知道了女人的身份。虞家下一任继承人，也是这个世界上目前站在权利顶尖上的人。
    当时知道自己和鸦九遇险，舒雁的确在第一时间让鸦九给她发了邀请函，甚至把她也看做救命稻草之一。
    但是放在暂时脱险后的现在，这种相见并不算恰到好处，甚至还会让舒雁本能的忌惮。
    虞家和【谎言之城】一样，都是善于研究的。可【谎言之城】的陈商归，至少从血缘上来说，是他的小舅舅，还有一部分共同的仇恨，所以即便陈商归在知道实验室的实验真相之后，对舒雁的血脉感兴趣，也不会是在现在采取行动。
    但是虞家不同。
    虞家历经几次传承沉浮，且是百分之百站在实验室对面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有能够针对实验室的方法，他们会怎么做？
    是选择和自己合作，看自己成长起来，还是仿造实验室的方式，让自己成为材料取而代之？
    毕竟，即便他有神明的认可，但从过往神明审判所的态度来看，这些延续着神明意志的信仰者对他的态度都是失望和舍弃。
    而虞家这位对他又是什么态度呢？
    性命相搏的时候，哪怕是敌人，只要能够利用，也可以被拿来当做筹码。但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面对s级，舒雁也没有放弃，可偏偏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感受到了一种未知的恐惧。
    然而舒雁这种谨慎，在女人眼中，就和一只炸开毛虚张声势的幼崽没有区别。她在距离舒雁大概两米的位置停了下来，然后朝着舒雁亲昵的招招手。
    “雁雁，来。”女人的语气是舒雁过往没有听过的温柔，看舒雁没动，女人的声音更轻软了一些，像是怕吓到舒雁一样哄着他，“别怕，到虞姨这里来。”
    舒雁本能的往前走了两步，倒是陈商归看不下去，从后面踹了舒雁一脚，“叫你去就去。她想杀你，你早就不在了。”
    舒雁顿时沉默。
    陈商归说的没错，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棋盘，那执棋手早就被锁定了。不管他被投放到棋盘上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具体未来会起到多么大的作用，可眼下，在虞家这位面前，都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
    她不想让自己成长，随时就可以斩草除根。
    舒雁的忌惮，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事实，可被陈商归一阵见血的瞬间，舒雁还是下意识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他太弱小了，以至于面对真相，想要搏命，都缺少搏命的资本。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女人却主动走向了舒雁，然后抬起手，摸了摸舒雁的头发，然后抱住了他。
    除了小时候对母亲的记忆，舒雁从未被其他的女性长辈抱过。过于温暖的怀抱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却意外的没有挣扎。
    女人轻轻拍了拍舒雁的后背，又重复了方才的话。
    “雁雁，别怕。”这次，她的语气不再是诱哄，而是坚定。她分明什么都没解释，但是却已经用自己的态度告诉舒雁，她不会伤害他。
    而这是舒雁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那位神明时雀以外，第一个处于神明阵营，却并没有用审视的态度否定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