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若是可以，希望能保住他一条命。”
    裴今衍垂下眸来沉思，就在念窈紧张地望向他时。
    裴今衍终于开口了。
    “好，孤答应你。”
    “饶他不死。”
    念窈一下便放松了起来，她瞬间将两只胳膊环上了裴今衍的胳膊上，像一只粘人的树袋熊。
    “殿下对我可真好。”
    裴今衍笑笑却没有再说话。
    他对念窈好，可不仅仅限于这里。
    皇帝驾崩，举国同哀。
    作为太子殿下，裴今衍当之无愧地坐上了那个万人敬仰的位置。
    新帝上位第一件事，便是大赦天下。
    民间无人在意究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只在意自己手中切切实实握住的好处。
    新帝年号宝成，宝成元年一月，以日带年替先帝守丧完后。
    新帝下令迎娶江国公之妹，江念窈为后。
    朝堂哗然。
    可雷厉风行的新帝下旨从不是为了征求朝堂官员们的意见。
    但这个旨意着实是苦了礼部，新帝下的旨意匆忙，更是要在两个月内迎娶皇后入宫。
    这简直是在给他们出个大难题。
    但谁都不敢怠慢，这新帝盯紧了的活计，竟当真叫他们紧赶慢赶给赶出来了。
    明眼人都知晓，无论是先帝去世前一日下的诏书，还是裴今衍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
    都是为了江家那在宫里头做了三年宫女的大小姐。
    被新帝如此挂在心尖尖上宠爱。
    朝堂之上的官员便是连选秀这事都不敢提。
    毕竟，他们可没有忘记，当初有人冲撞了尚且只是个小通房的皇后娘娘后，直接被当初还是太子殿下的裴今衍送到了京兆府去了。
    而江国公府中，却是喜气满满。
    但除去江国公府里的几个侍女和主子，无人知晓，在喜宴的前三日，新帝才将他尚且未曾迎进门的皇后娘娘，背着人悄悄地送回了府中。
    这半年多的日夜相处，叫念窈容貌愈发艳丽，灿若芙蕖，姿态曼妙。
    层层叠叠的衣裳遮盖住的小腹，却叫念窈整个人都有一股特殊的韵味。
    这一丝韵味并不突兀，可旁人见了念窈，无一不赞叹一句国色天香。
    民间嫁娶的礼数尚且复杂，更何况是皇家。
    等到帝后大婚那日，念窈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便被翡翠轻声哄了起来。
    替念窈开脸的婆子，是裴今衍亲自派人去请的。
    她年事已高，却替京兆之中众多的妇人开过脸，那些妇人后皆是幸福美满，举家和睦。
    婆子一见到念窈，便眼睛一亮，便是手中的动作都轻柔许多。
    “老奴先前服侍过许多官家夫人，可就娘娘您的叫老奴眼前一亮。”
    念窈的皮肤白皙，尤其是在有孕之后，面颊上从未泛过油光，整张脸白白净净，晶莹如透玉，便是凑近看都几乎瞧不见毛孔。
    念窈抿唇一笑，接受了婆子的奉承。
    只是等到梳头的时候，念窈却感觉有些叹惋。
    平常人家都是娘亲来给出嫁的女儿梳头。
    可她的娘亲，怕是她大婚都不能来见一面。
    只是这个想法在念窈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后，便迅速的飘散干净了。
    梳妆完后，换上由裴今衍亲自设计，礼部监工耗时两个月制作的凤冠霞帔。
    念窈只觉得脖子处沉甸甸的。
    可对着铜镜，看着镜子里仪态万千，貌美逼人的女子。
    便是念窈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镜子中的女人竟是她自己。
    吉时已到，江时璋走了进来。
    俊俏的面庞不知不觉间已经丢弃了几分青涩，愈发的沉稳。
    念窈抬眸，瞧见明明是满心不舍，却还是笑着的阿弟。
    她一旦进宫，便再难出来了。
    这偌大的国公府，日后便只有璋哥儿一个主子了。
    念窈不自觉地感受到鼻尖一阵酸楚。
    可璋哥儿如今已经长大了，他走到了念窈的面前，几乎比念窈都要高半个头了。
    “阿姐放心，我会照看好自己的。”
    这两个月，璋哥儿将回京的江家人都安顿好了，甚至派人修缮了祠堂。
    将父亲的牌位，恭恭敬敬地请了回来。
    而族谱上，江家三姐弟的名字赫然在列。
    念窈看着面前沉稳不似他这个年纪的江时璋。
    她伸出手，像当初孩童时候一般揉了揉他的额头。
    “好。”
    “阿姐对璋哥儿放心，璋哥儿一定会康健好学的。”
    念窈笑了笑，便任由翡翠将她的盖头盖上。
    在殷红盖头落下的那一瞬间，念窈清晰瞧见，江时璋的眼眶红了一瞬。
    念窈先前被宫里的嬷嬷教导过大婚之日的规矩，可轮到她自己头上的时候，却发现，纸面上的规矩等到了那一日几乎都记不起来。
    她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每个环节身边都四五个宫女服侍着，引领着她。
    直到了宫门口。
    嫔妃入宫皆是偏门，可只有皇后，才有那唯一的资格从正午门入。
    夏末时候，白日之中依旧漂浮着热气。
    可身着红衣的裴今衍带着百官站在正午门前，却像是感受不到炎热一般，一双瑞凤眼紧紧盯着前方。
    直到转角处缓缓出现一长串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