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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事当长贺 第2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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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行了大婚的皇帝,实际上至今并未与皇后有夫妻之实。
    除了大婚前三日,皇帝再未与皇后同房过。而不久后,十六岁的萧妃受到了宠幸,时常受到皇帝召见。
    皇帝似乎对女色并不特别热衷,亲政后一夕之间成熟不少,在朝政上颇为勤奋。这样的局面,导致看起来萧妃得到了专宠,而冷落了其他妃嫔。
    这在华明德眼中,是极为不利的消息,面见身为皇后的女儿时,对她责备了几句。
    “把你送到宫中,就是为了让你早日诞下皇嗣,将来像你姑姑那样成为太后。这都是为了你的将来,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上心!”
    华云荣逆来顺受听着父亲的责备,但她已不会像在府里那样,因此而哭泣。
    父亲那些话听来只觉得毫无道理,她不会反驳父亲,于是闭口不言。
    “你不说话有什么用?面对皇帝你也这副德行吗,这样怎么能得到宠爱呢?”华明德恨铁不成钢,“如果是你姐姐在,萧妃又能算得了什么?”
    华云荣深吸一口气,然后呼了出来,她从未在华明德说话时弄出这样大的动静,华明德被打断,一下忘了刚才在说什么。
    “父亲如果要说的就是这些,以后就不必因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来见我了。”
    华云荣站起身,她身量并不高,语气平和,却也因这份无动于衷让华明德有些退缩。
    眼前的女儿已经成为皇后,不是他能随意斥责的了。云荣写得一手好字,深得太后喜欢,就算皇帝不为她做主,也有太后庇护。
    华明德面色阴沉:“皇后,眼中没有父亲母亲了吗?”
    华云荣说道:“父亲,女儿先走了。”
    华明德哑口无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头。
    父女二人不欢而散,萧妃独宠的事情,还是需要解决。华太后下了令,皇帝必须去皇后那儿。
    赵青炜阳奉阴违,在皇后宫里落了脚,然后就以还有奏疏要批为由,离开了。
    前后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
    第二日,赵青炜没有等来太后的训斥,就如大婚时那样。
    在御书房里慢慢学着批奏疏,赵青炜正心烦,就听长赢通报,皇后来了。
    赵青炜朝门外望了眼,道:“让她进来吧。”
    “是,陛下。”
    长赢领命,将华云荣迎了进来。
    见到皇帝,华云荣行了个礼:“陛下。”
    赵青炜放下朱批笔:“哼,你怎么不去和太后告状?”
    “我为什么要去和太后告状?”华云荣见他置气的模样,忍着笑,一脸正经,“我去告诉太后,然后太后责罚你,好叫你越发讨厌我?”
    赵青炜语塞气结,瞪着她:“你!”
    说起话来,还是那样不中听。
    第261章 情报
    眼前的皇帝并不喜欢自己,华云荣心知肚明,但她为了家族,也得站在这里。
    皇帝故意冷落是他的事,她什么都不做,就只能怪罪自己。
    她扬起笑脸,笑着道:“我可做不出那样自讨苦吃的事来。我又不是嫁给了太后,也不会同她过一辈子,你才是我的丈夫,我讨好你还来不及呢。”
    “你哪里有讨好过我!”赵青炜恼怒道。
    华云荣从身后宫女手中接过食盒,打开来,取出一盘酥饼,恭敬送到赵青炜面前:“喏,这是我问你身边伺候的宫人得知的,新做出来的酥饼,还热着呢。陛下万福,请接受妾身的讨好。”
    她语带笑意,双目盈盈,微偏头,望来的目光大胆又亲昵。光明正大将自己花的心思都说出来,反倒显得磊落,不会让人觉得背后藏私算计。
    看着那盘酥饼,赵青炜神色复杂,没有追究对外泄露他喜好的是谁,那盘温热的酥饼在他眼里热得烫手,不敢去碰。
    赵青炜仍是不喜欢华云荣,但也得承认,她入宫后安分隐忍,从未在华太后面前搬弄过是非,对他的种种行径皆是默默承受,甚至会像这样主动前来讨好。
    可她越是这样,赵青炜心中越是难以接受,他情愿华云荣刁钻任性些,去向她的姑母、父亲告状。
    他绝不可能对华太后低头,去宠爱她的侄女,让本就势大的外戚更无法无天。家中有了一个太后不够,还要霸占皇后的位置,从此以往,日后还能有他人容身之处吗?
    华云荣的讨好,只会让赵青炜更加抗拒,而她的隐忍,又让他事后愧疚。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矛盾的情绪轮番折磨他的内心,逐渐生出一股怨恨,倒像是华云荣在逼他成为一个恶人,这种心情几乎要让他疯了!
    他盯着华云荣,一字一顿道:“你送来的东西,我不会吃的。”
    华云荣面上笑容微凝,将手中酥饼放下:“看来陛下没有什么胃口,日后,我再为陛下做些别的。”
    赵青炜视线回到奏章上,冷冷道:“我说了,你送的东西,我都不会吃,别白费心思了。有这闲工夫,还是去讨好你姑母吧,至少,有她在,你的位置才坐得稳当。”
    华云荣垂眸,并未接他的话:“陛下日理万机,妾身先退下了。”
    退出殿外,华云荣往回走,她没有乘坐步辇,只是顺着这条路,心里默默估量着离长安宫的距离。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啜泣声,不由得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跟随她进宫的丫鬟红着眼掉眼泪,见她看来,连忙偏头过去。
    “有什么好哭的?”华云荣此时也笑不出来,但也不至于哭。
    对这样的结果,她早有预料。
    华星抽泣着说:“您是皇后,陛下怎么能这样对您?”
    另一名丫鬟秋月欲言又止,忙让她别说了。
    华云荣回过头去,许久,才听见她的声音:“是我不好,才会连你们都要为我难过。”
    皇帝难以讨好,华云荣也要做个和善人,与宫中妃嫔相处融洽,是一位合格的中宫皇后应当做到的。
    “这些酥饼,给萧妃送去吧。”华云荣道。
    那位受到皇帝喜爱的萧妃的确是个美人,薄施粉黛便明艳照人。宫中妃嫔照例向皇后请安时,华云荣与她说过几句话,知晓她自小受到家中宠爱,是个率真的性子。
    宫内宫外应当都知道了,当初皇帝亲自选中的是萧妃,华侍郎的女儿是太后强行安排给皇帝的。
    但如今受宠的萧莲玉对华云荣从未有过一丝不敬,似乎对皇后之位被夺走没有怨言。
    华云荣面对她,不仅不会嫉妒她受宠,反而觉得,自己才是不该进宫的那个。
    否则,这将是一副帝后相敬如宾,琴瑟和谐的场景,可为天下夫妻之表率。
    华云荣望着重重庑殿顶,既然她已经做了皇后,那妻子,就留给萧妃去做吧。
    至于姑母与父亲那边,能敷衍则敷衍过去。真像皇帝所说的那样,在华太后面前告状,将后宫搅得不安宁,日后才是真的难过。
    前朝与后宫息息相关,班贺一直是知晓的,已故的俞尚书便是前车之鉴。宫中女子背后的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才要拼了命的争宠。
    哪怕没有娘家,在宫中孕有子嗣也足以改变个人的命运,正如当今的薛太后。
    不过班贺本人与后宫几乎毫无关系,以往只管着工部,除了讨好太后,后宫的事一概不打听。现在却有了个情报专员,孔泽佑。
    专门提供宫里的消息,有些还是从他皇帝那儿得来的一手消息。
    陆旋从宫里回来,得空就来坐坐。他本意不止坐坐,但每回都不凑巧,孔泽佑也在,于是成了班贺泡了茶,三人坐一块儿喝茶听孔泽佑说话的局面。
    “皇帝也太无情了,以前还不知道,他能待人这样冷酷。可谁叫她是华家的人,怪就怪她投错了胎。”孔泽佑一阵唏嘘,又摇摇头,“皇后也不为自己争辩,真可怜。”
    班贺有些困惑,华明德当初为让自己女儿入宫,不断搅弄是非,还在朝臣中引发针对俞燔的舆论。
    姑母是强势的太后,父亲则是一心钻营,在这样的言传身教下,他的女儿岂会是什么善茬?
    但孔泽佑的说法,听起来那位皇后不仅不是嚣张跋扈,反而对皇帝的冷落羞辱独自忍受,连诉苦都不曾。
    班贺看向陆旋:“难不成,当真歹竹出了好笋?”
    陆旋回想,他曾见过皇后几次,大致都同泽佑所说那样,主动前来讨好,却被皇帝拒绝。
    “可不是。皇后给萧妃送了吃食,皇帝也不让萧妃吃。说……”孔泽佑顿了顿,声音小了些,“说华家人送的,不知道里边放了什么。”
    班贺先是觉得此举有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吕大夫就是在宫中看多了阴谋诡计,才会彻底心死。华明德背地里耍手段,害死的人还少吗?
    尤其宫妃身份特殊,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未来皇帝的母亲,在这场博弈中,往往都是前朝后宫一起使劲。
    随即班贺又想,若皇后只是个无辜女子,因为出身而被这样对待,堪称无妄之灾。
    与女儿在宫中反倒更为小心谨慎的俞燔不同,礼部尚书萧霆为自己女儿成为了宠妃洋洋自得,巴结讨好的人络绎不绝,文官党群中风头无两。
    皇帝对妃嫔的宠爱,决定了朝中政治偏向。他没有选择太后的侄女,而是偏向朝臣的女儿,文官更是觉得皇帝清明,不偏宠外戚。
    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簇拥着华明德的人,立刻倒戈,与华明德划清界限。
    看样子,是华太后落了下风。
    班贺却雷打不动,一如之前,似乎站定了华太后的阵营。
    其实这并非班贺所能主动选择的,而是他的杂途出身决定,他与朝中文臣不同。哪怕向文官们示好,也不会被他们接纳,倒不如保持态度。
    风向不会一直保持不变,此一时东风压西风,彼一时西风压东风,接下来会如何还未可知。
    孔泽佑嘴里一顿叭叭,把在宫里不能说的话全部倾吐出来,这才算轻松了。
    他低声哀叹:“原先师兄说伴君如伴虎,我还有所顾虑,如今见到皇帝摆出皇帝的架势,竟然还有些庆幸之前没有太过放肆。原先的裕王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班贺笑而不语,陆旋说道:“这会儿开始长脑子了。”
    孔泽佑龇牙:“我可是帮了师兄大忙,要不是我去跟皇帝提大赦的事,吕大夫还被关着呢。”
    班贺点头:“这确实,得感谢泽佑。”
    陆旋瞟向班贺:“比起救人,我更擅长杀人。”
    孔泽佑立刻指着他对班贺控诉:“师兄你看旋哥,青天白日,说出这么可怕的话,这还了得?”
    “可怕?你也敢说这句话,装模作样。”陆旋抱着手臂,睨着他。
    班贺没插话,他现在看明白了,这俩人看着斗嘴,其实感情好得不得了。
    说了几句,陆旋把孔泽佑轰走了,自己坐在班贺身边,好气又好笑:“再放肆下去,以后没人能治得住他了。”
    班贺笑笑,注视他的目光柔和,陆旋便噤了声,心痒地凑上去亲吻。
    两人面对面相拥,彼此脖颈相贴,如同榫卯楔合。
    靠在陆旋的肩上,班贺闭上双眼,语气都变得有些懒洋洋的。
    “光听泽佑说宫里的消息了,你呢,西北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新消息?”
    左边肩窝传来另一具身躯的震动,蔓延至心口,方才的酥痒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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