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我约会吗

    中午起床时就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浑身不正常发热，手脚却冰凉，光是睁开眼睛就消耗了我的大部分精力，静静躺在床上，有种快被烧成灰的错觉。
    地下室一如既往只有我一个人，身旁的床板空空如也，没了温度。
    我气若游丝喊着：“黎池漾…”
    监控没有反应，估计没在注意我，加上声音很小。
    我只能摸摸自己的头，炙热的温度传在手心，快要把指尖融化了。
    虽然我不锻炼，但身体一向健康，很少生病，关在这一个月，肉体精神双重折磨，终于有些垮了。
    结果罪魁祸首还不在身边…
    我真惨啊。
    “黎池漾…你快回来…我马上烧死了。”
    “我死了也会给你带走，你不想死就快救救我…”
    我已经开始盯着天花板胡言乱语。
    旁边桌子上还摆着密封保温好的饭菜，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抬起沉重的胳膊拿杯水喝，凉水经过干燥的喉咙，身体才清爽舒服点。
    喝水并不足以缓解燥热，我扶着墙走到洗漱台那，用水打湿纸巾，再铺在额头上，重新躺回床上，叹口气闭着眼默默接受悲惨现实，等待黎池漾注意到我的异样。
    她生病都是我照顾，为什么我生病这么惨。
    气得我更热了。
    我还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凑合活着，不过黎池漾最近对我好多了，至少偶尔会放我在别墅内溜达。
    眼皮上下打架，滚烫的温度连带着意识都模糊，湿巾已经没了原先的冰冷，被我的体温染上病态的热，我已经懒得去更换新的，最好把我烧死，让黎池漾一个人痛哭流涕吧。
    苦命的我，戏耍我的世界。
    唉。
    “小曜。”
    监控沙沙传来声音。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睁眼，本来想回应她的，但内心还在憋着股气，还有点委屈，于是决定装死继续躺着。
    就要让她着急。
    “怎么了？不舒服？快回话。”黎池漾语气急切。
    我故意呻吟着：“唉…头好痛啊…”
    随之继续装死，任由她在监控那头慌张询问状况。
    黎池漾见我没了动静，放轻声音安慰道：“我现在回去，不要乱动。”
    地下室没了声音，只剩我虚弱的喘息，我只能继续叹气，放空自己数着墙壁上的砖，转移注意力，等待黎池漾回来。
    其实最近她也没有折磨我了，但精神状态还是日渐颓废，思维像生锈的齿轮，估计也关不了我多久，生命力的消耗是有限的。
    没要到二十分钟，她就赶了回来，钥匙相互碰撞丁零当啷带着急切插入锁孔，连带着下楼梯的速度都快了起来。
    我已经不是假装的了，是真的没力气蜷缩在被子里，额头碎发被汗湿粘在脸侧，胸腔闷闷的，只能眼睁开条缝看她。
    黎池漾小心翼翼蹲下身，将湿巾扔掉，又把我的四肢都摸了下，比对温度，试探问道：“起床就发烧了吗？”
    “嗯…”我哼出声。
    她很利索从口袋里掏出药，是提前准备好的，抠下两大粒塞到我嘴里，一只手拿着水杯贴近，一只手扶住我的头。
    苦涩药片被唾液融化，我连忙顺着她的力道喝下水送进胃里，嗓子开始发炎，吞咽都有些疼痛，只能皱着眉忍。
    等喝完我抬头，才看到黎池漾一直深深注视我，情绪复杂酸涩，让我有些诧异。
    “你…”
    我还没说完，她紧紧抱住我。
    “抱歉。”她低声道，“让你难受了。”
    什么啊。
    我释然笑着，黎池漾总这样莫名其妙，她让我难受的时候还少吗，可能她也改变了吧，我们都开始卸掉防备，用柔软的一面对对方。
    我拍拍她的背，小声道：“你知道就好，原谅你了。”
    黎池漾凉凉的，我倚靠上去降温，配着通风口转动的声音，精神上很安心，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抱了会后她才轻柔将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嘱咐道：“睡会，醒来就退烧了。”
    “不要嘛，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好，说什么？”
    我沉吟思考道：“聊聊…我们的从前。”
    “我想知道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我还真挺好奇黎池漾这些年的过往，怎么养成这种性格的，会不会从小就板着脸当面瘫。
    “小时候没什么好说的。”她摇摇头。
    我不依不饶：“我就要听。”
    再摇摇她的胳膊。
    黎池漾这才也坐在床边，缓缓道：“小时候我对温家人没有印象，记世起就被母亲养着，母亲对我很严厉，事事要求最好。”
    “家里条件差，经常被人看不起，母亲窝着火，把这些全都发泄在我身上，我从未被安慰过，幼儿园的亲子活动到家长会，她从不去。”
    被亲人忽视，这是什么感觉，我不懂，从被领养后我就是最瞩目的那个人，在蜜罐里泡着长大。
    “这样的亲人死了，你为什么伤心？”我认真问。
    她似是料到我会这样问，有些无奈和复杂道：“你无法理解。”
    “母亲对我有爱，哪怕只有一点，我也会对她好。”
    我发热的大脑有些宕机，这样的爱有什么回报的必要吗，如果是我的话，不报复回去就算不错了。
    黎池漾肉眼可见情绪低落，睫毛垂下，两眼盯着我的手，半晌没再说话，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我转移话题道：“有没有你小时候的照片，我想看。”
    她这才恢复精神，  点点头：“有。”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一番后，一张有些褪色的照片显露在我面前。
    上面是幼儿园大合影，四五排小孩子并肩站着，女孩子穿着亮闪闪的小裙子，额头中央都贴了个大红花，脸上还有腮红，对着镜头天真微笑。
    我的视线扫视在每个人的脸上，最后锁定在站在边缘的那个明显冷淡的小女孩。
    小手局促捏着裙摆，怯生生直视镜头，脸颊的腮红平白无故多了丝滑稽和可爱，梳个麻花辫，懒懒散在肩膀，皮筋还是粉红色蝴蝶结。
    我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这这！”
    黎池漾有些疑惑：“这什么？”
    “这也太可爱了！看得让我母爱泛滥，想亲两口。”
    我发表赞叹，本想再多看两眼，黎池漾很快熄掉了屏幕。
    她耳朵泛红低着头，全然没有平时冷漠的气质，但更让我起逗弄之心。
    我有些猥琐笑着：“这是谁家小妹妹这么可爱，这小裙子，这小红花，是黎妹妹吗？”
    好爽啊调戏黎池漾。
    她明显受不了了，手动捂住我的嘴，让我不能接着调侃，颤着音道：“要不是看你生病…”
    我说：“哟，我生病是谁造成的，要不是你天天把我闷在这里，我身体好得很。”
    黎池漾无法反驳，只能默不作声。
    我趁着她态度软化，继续提条件道：“你必须带我出门散散心，不然我会抑郁而终。”
    她还是不说话，我继而两眼一闭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僵持会后，黎池漾应下：“好，明天带你出门。”
    我得到答复，喜悦涌进胸腔，感觉发烧已经不治而愈了，期待道：“带我去哪呀？”
    “你敢带我去公司，我就死给你看…”
    她说：“不去公司，你想去哪都可以。”
    “那…”我凑近她，“想和我约会吗？黎妹妹～”
    黎池漾瞳孔随着我的靠近而放大，直直盯着我的唇，又因为我对她的称呼有些语塞，淡淡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的事。”
    “七岁玩鞭炮烧到头发，十岁学自行车掉进水沟，小学假装抑郁割腕，实则是抹的番茄酱，初中夏令营被鹅追着跑，最后摔一身泥。”
    “还…”
    “不许再说！”
    我又面红耳赤，又百思不得其解，她怎么能知道这么详细的事。
    黎池漾看懂了我的疑惑，主动解释道：“在你留学期间，我向母亲打听了你的所有事情，你的房间也被我搜查过。”
    “你很喜欢情书？每封都被迭好放在一起，其中有三封出自一个人的笔迹，看来真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再说下去，我连一点隐私都没有了，不对，是已经没有了。
    “你这个…”我本来想骂偷窥狂的，但怕她明天不放我出去。
    “我这个什么？”
    “嗯…你这个善于观察的人。”
    她这才满意，移过幽幽的视线，将剩下的水也抵在我嘴边喂下去，正好有些口干舌燥，我顺从吞咽水，聊了会后精神状态好多了，甚至开始有些亢奋。
    “再叫这种称呼，我每天把这些当睡前故事读给你听。”
    我老实点头，“知道了，姐姐。”
    “你还没回答要不要和我约会呢。”
    黎池漾拍拍我的脸，“答应。”
    简短两个字却让我心里甜甜的，控制不住笑意，恨不得马上就出门，发热发软的四肢又充满了力气。
    “明天的日程你安排。”她说，“现在先休息会，我去给你热菜。”
    “好的。”
    灯被关上，黎池漾的背影逐渐走远，顺着楼梯一阶一阶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亢奋的很，难道这就是谈恋爱吗，虽然感觉不对劲，毕竟我还被关在地下室，但确实有恋爱的感觉，看到黎池漾就觉得很开心。
    可能也因为发烧的缘故吧，燥热的让我无处发泄。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喜欢她人。
    感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