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奖也是抽

    午后的便利店里，你百无聊赖地整理着关东煮的签子。这个时间人很少，只能听到冷柜正嗡嗡作响。
    “喂，你过来一下。”店长从仓库探出头：“把这个抽奖箱摆出来吧。上次摆了一整周都没有人抽到头奖。我都快忘了这次促销活动就剩最后几天了……这几张券到现在都没送出去。”
    他拖出那个有点积灰的纸箱，向你展示上面印着的夸张的字体——
    「一次性消费满99元，即有机会抽取温泉山庄豪华旅游奖券！」
    你记得这个中奖率低得离谱的活动，连忙扒拉出来最近积攒的小票，零零碎碎的购物记录能迭成一沓。
    你笑着把它们递给店长：“那我加起来可以抽三次了哦”
    “喂喂明明是一次性满99才可以抽啊可恶！”
    大概也没指望你能中奖，店长一边作嫌弃状，一边把抽奖箱递给了你。
    “那给你先抽吧，不过下次不许这样了！”
    你将手伸进纸箱，随心意摸出的纸条上，赫然印着：「特等奖」。
    店长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然后脸垮下来：“不是，这么容易抽到的吗？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
    就像流浪汉在沙漠里踢到金矿，上帝在概率学的废墟上给你开了扇后门。
    “恭、恭喜啊。”店长递出奖券的手指关节发出“咔吧”声，“真是——好运气呢。”
    “好耶！拿来吧你！”
    奖券上盖着红彤彤的章，消费明细里写着“含无限量零食与饮料供应”。
    一发入魂的你已经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冲昏了头脑，理智早已蒸发殆尽，只剩下飘飘然的喜悦在血管里横冲直撞。
    //
    由于这份意外之喜，开学前旅行的目的地就定在了市郊的温泉山庄。
    高兴之余你忽然想到中奖得到的券好像只能自己一个人用。一番思考之后你决定，让鸦天狗进到式神录里，再由你偷偷带进去。
    “哈？让我进到这里面吗？”鸦天狗敲了敲手机屏幕：“可是这比卷轴还闷。”
    “因为没有办法嘛，那个券只能单人用呜呜。不过我保证等一进去就把你放出来！”
    你还劝海忍也一起去玩，她婉拒了你并表示更想留在家里看电视。
    好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染上了这个“陋习”。
    鸦天狗握着你的手，金色的灵力从你指尖被引导着环绕他全身，片刻后他就被压缩成小光点，然后消失了。
    真是越来越熟练了。你打开手机，看起来鸦天狗已经顺利进到式神录里。活泼的建模小人在游戏界面蹦跶着，然后他的脸突然怼满了整个屏幕，展开的羽翼填充着角角落落，边缘处由于过分放大已经变得像素化。
    然后屏幕上浮现出一行潦草的字迹：「我在看着你哦！」
    你点了点手机屏幕，他直接跳了起来，「别戳我啦，这里面也是有痛觉的。」
    他看起来在笑，机身随之传来闷闷的嗡嗡声——好家伙。竟然还有振动反馈。
    好神奇。你又看了眼隔壁须佐之男的状况：还是一样没什么进展，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次见面。
    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一切准备就绪后，你准备乘坐旅游巴士向温泉山庄进发。
    然而路上却意外地飘起了雪花。
    巴士沿着盘山公路缓慢爬升，窗外是绵延的山林，枝头压着薄薄的雪，风一吹就落，撒成一捧碎银。
    车窗玻璃结了一层薄霜，你用手指在上面涂画着，透过消融的痕迹看外面飘飞的雪片。
    冬日，雪天，温泉。连起来是只有电视剧才有的浪漫场面。
    同车的人都是去温泉山庄的，有叽叽喳喳的高中生，默默甜蜜的小情侣，还有戴着红帽子的老年旅行团。
    好热闹。
    嗯，你也不是一个人。
    你隔着毛衣按住发烫的手机。
    目的地很快到了，你跟在人群中下了车。温泉山庄是很传统的木质建筑，玄关处的地板被雪水浸得发亮，踩上去就能听到轻微的吱呀声。
    裹着棉袄的老板娘给每一个人递来热毛巾和驱寒的热饮：“客人们一路辛苦啦，雪天路滑，能安全到达真是太好了。”
    你出示了奖券，老板娘边给你登记边称赞你的幸运：“我们这边和便利店合作好久啦，你还是第一个中了奖来的人呢。零食和饮料请稍后自取哦！”
    拉开更衣室的暖帘，就有温热的湿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淡淡的硫磺味，让人瞬间放松下来。你换上店里提供的浴衣和木屐，踩在走廊上，脚步声被厚实的草席吸收，只剩下轻微的“嗒、嗒”的回响。
    推开单人汤屋的木门，凛冽的寒风和温泉的热气同时扑面而来，雪粒与白雾翻涌着，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
    池边积着未扫的雪。灯笼的光晕染红了飘落的雪花，它们还未触及水面就已经融化。
    这景色，真是血赚啊。
    你刚打开式神录，鸦天狗就迫不及待窜出来。他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然后展开漆黑的鸦羽，舒展到像某种夜行生物般从雾气中若隐若现。
    ”小心点吧，万一被发现了不太好。”
    你坐在温泉边的矮凳上，舀起一瓢热水从肩膀开始向下淋，皮肤瞬间泛起淡淡的粉色。触感如电流窜上脊背，你下意识缩了缩脚趾。
    “人类的地方规矩好多，泡个汤竟然还要交钱。”他鸦天狗在在池边石头上，翅膀尖试探性地沾了沾水又迅速缩回，像只嫌弃洗澡的猫。
    “呜哇烫死了！是要煮火锅吗？”
    你故意撩水去泼他：“妖怪还怕区区四十二度？”
    “谁怕了！”他猛地扑过来，展翅把你圈进怀里，胸膛贴住你后背，同你打闹着。
    他指尖突然下滑，扣住你的手腕向前一拽，你便同他一起落入温泉中。
    “哗啦——”
    你吓得死死揪住他一根羽毛。
    水花溅上锁骨，蒸腾的白雾瞬间吞没了你的惊呼。待视野恢复时，黑羽浸了热水，沉甸甸地贴服着你的大腿外侧。
    他搂着你，体温比落雪还低，睫毛挂着被你呼出的白汽凝成的霜。
    雪落在他的羽翼上久久不化，而与你相贴的那面却正迅速变得滚烫。
    泉水漫过腰际，他忽然凑过来更加贴近你，鼻尖几乎贴上你耳后：“心跳得好快哦，主人。”
    水面浮着根脱落的羽毛，大抵是你刚刚不小心薅下来的，正渐渐漂远。你欲伸手去捞，却被他捉住手腕按在池边光滑的石头上。
    水下传来细微的波动。他的膝盖不知何时已抵进你双腿之间，隔着动荡的水面若即若离地蹭着。
    你不得不微微张开腿以保持平衡。
    波纹一圈圈荡开，映着灯笼的微光，将你们的倒影搅碎又重组。
    鸦天狗的手指仍握着你的手腕不放，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你的脉搏，像是在确认什么。
    “...比刚才更快了。”
    你被他说得老脸一红。
    “抬头。”他忽然说。
    你下意识仰起脸，望向雾茫茫的天空。
    一片雪花——唯一做到的一片——艰难地穿过蒸腾白雾，摇摇晃晃地坠落。
    它本该在触及水面的瞬间消融，却偏偏落在了他的翅尖上。
    鸦天狗的羽翼是纯粹的漆黑，每一根羽毛都泛着湿润的光泽，像是被夜色浸透的锦缎。
    那片雪就这样停驻在羽毛的尖端，纯白与暗黑的对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一点光亮。
    你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雪片在他的羽毛上微微颤动，迟迟不肯融化。你甚至能看清楚冰晶精致的六角，在温泉的热气中缓慢地、近乎挣扎地维持着形状。
    然后——
    它化了。
    不是瞬间的消逝，而是溃败。冰晶的边缘先变得透明，然后是核心，直到化为一滴水珠，顺着羽毛的纹理滑落。
    水珠的轨迹也像是被刻意拉长的慢镜头，滑落他的羽翼，然后坠落在你锁骨上，
    最后被他俯身，用舌尖舔去。
    “很甜。”
    他另一只手从水下抬起，湿漉漉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你的锁骨。
    鸦天狗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带着一丝微妙的餍足。你不知道他指的是雪水，还是你皮肤上残留的浴盐，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他的唇离你很近，此时灼热的呼吸不像一个妖怪该有的温度。
    水面突然泛起不自然的波纹。
    你低头看见有什么东西正从鸦天狗浸在水中的羽根渗出，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晕染开来。那些纹路在水中舒展，逐渐凝成藤蔓般的形态，缠绕上你的脚踝，触感比温泉来得更滚烫。
    “别，唔……等等……这是什么？”
    抗议声被他贴近的唇堵住。
    “只是我的妖力，而已。没关系。”
    他的解释淹没在你们之间骤然缩小的距离中。
    妖力开始顺着你的小腿攀升。那种触感很奇妙——像是被无数片羽毛同时轻抚，又像被温热的肌肤包裹。
    它们很快蔓延至大腿内侧，最细的那缕甚至自觉钻进了浴衣下摆，最终在腰间收束成羽翼的形状——宛如被他从水下隐秘地拥抱。
    收紧的束缚感让你慌忙抵住他的胸膛，刚想抽出腿，却被他反手按在池壁上。
    “别乱动。”鸦天狗眼底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他闷哼一声，羽翼不受控地完全展开，如蓄势待发的猛禽，随之抖落的水珠如碎钻般闪烁。
    “这下，真的糟糕了……”鸦天狗的指尖跟随着妖力游走的痕迹，在每一处转折处刻意流连。
    “主人会负责的吧？会帮我把妖力平息下去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化作气音，消失在你们贴近的唇间。
    温泉水被搅动着，将那些羞于启齿的喘息尽数吞没。